【林方】晴時雨
01.
這幾天的N市都是陰雨連綿的天氣。
潮濕的天氣惹得人心情煩亂，林敬言掙扎到最後一秒才認命地出門，到附近的超市採買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
今天可以煮些火鍋，因為天氣有些轉涼了，家裡也還有上禮拜做烤串剩下的肉片，再不吃完都要壞了。他挑了幾把正在特價中的菜，同時在經過擺放零食的架子時，很順手地拿了幾包洋芋片，記得零食櫃前些日子空了，剛好能順道補一些小點心。否則最近的天氣想出個門都是種折騰。
直到回家以後，在玄關正準備換上室內拖鞋時，他才想起自己買多了。
他有時候會忘記方銳現在不在他身邊這回事，比方說昨晚，他多做了一人份的晚餐最後只好冰冰箱當隔夜菜。可能是他因為已然太習慣兩人在一起的生活，一時的變化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也是，他們都住一起這麼多年了，過去幾千個日子裡每天早上睜眼就是看見對方在自己身旁安穩的睡著，鬧鐘響起方銳往往還是喜歡賴個床，而他會在對方起床以前先做好給他的早餐。睡覺前方銳總會給他一個晚安吻和擁抱，每天每天日子都是這樣過，久了一切也變得理所當然。
他無奈地把零食整整齊齊地擺進儲藏櫃，至少這次不是連晚餐都煮完了才想起這件事。
大約是去年年底吧，方銳迷上了某款新口味的洋芋片，說是特別特別好吃，每次去超市買東西都喜歡特意帶上幾包。剛開始林敬言都順著他，直到某次無聊看了會兒包裝，才發現這東西的熱量還有鈉含量都特別高。從那之後，方銳啃著餅乾時林敬言總會有意無意的盯著那可怕的成分標示看，然後忍不住勸方銳少吃點。
「我吃胖了你難道就不要我了嗎？」方銳眨了眨眼，表情一臉無辜。林敬言無奈地笑了笑，捏捏方銳腰間的軟肉，覺得話好像不是這樣說的，但一時半刻也想不著反駁的詞句。
林敬言自己不太喜歡這種食物，如果要吃點心的話他還是更喜歡有飽足感一點的選擇。只是看久了也記得方銳喜歡哪些口味，也會一起幫方銳買回來。
這會兒看著自己又下意識買回來的東西，他其實有些無奈。這零食真有些無辜，大概要等人回家以後才有人青睞了。
02.
那天下午方銳拎著小包包，林敬言記得外面還下著雨，連天的梅雨在這時節總是下得放肆。他在客廳看著張新杰推薦給他的小說集，然後就見著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個早上的人從房間裡出來，一副準備要出門的模樣。
「我要出去住幾天。」方銳說，眼神沒對上林敬言。
「嗯。」
林敬言沒再說話，他沒問方銳要去哪裡了，也沒問他有沒有記得帶傘。只是沉默了半晌，最後默默地補上一句，路上小心些。
他沒像往常那樣，在方銳要出門以前還特別到門口送他，看他有沒有忘了東西，偶爾來一個離別前的吻。只是一個人又低了頭，心不在焉的翻著書頁。
直到聽到家裡鐵門關上的聲音，他終於往玄關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漠而沉靜的。
而外頭的雨還沒停。
03.
方銳頭也不回地走了。
到人群雜沓的大街以後，他才開始認真想他要往哪兒去。之前他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在家裡收拾著行李的當下滿腦子轉著的其實只有離開這年頭。
他刷著手機通訊錄，最開始的念頭是要不要乾脆搭飛機去X市串個門子，找找老朋友順便散心。後來想了想嫌遠也嫌麻煩，以吳羽策的性格甚至搞不好過沒兩三天就急著把自己趕回N市，就轉而撥了通電話，給目前住在H市的阮永彬。
而接到友人的來電時，阮永彬其實挺訝異的。
「你能收留我幾天嗎？」
「嗯……你家在整修？」他想起上次方銳跟他抱怨過天花板漏水的經驗，說是維修師傅都沒法來，他睡醒下床時都還要小心不要撞到放在床邊接水的水桶。
「沒。」方銳說道：「等見面再跟你談吧，說來話長。」
「哦，好啊，地址你知道的吧？不過你要等我晚上回家……大概八點？」
他查過地圖資訊以後，一個人搭了公交車到車站，再轉乘高鐵到H市。雖然他們家離N市車站南站並不遠，開車的話大概一半時間就能到。就是公交車在路途裡走走停停，林林總總又耗上不少時間。尤其他旁邊的座位剛好就是一對看來正準備要一起出去玩的情侶，兩個人感情好得很，在那兒卿卿我我，還偷偷親了對方一口……平常方銳是不介意看人秀恩愛的，但這會兒看得心情特別煩悶。
到H市時時間還早，他的行李很輕便，包裡也沒裝什麼東西，就幾件換洗衣物，和一些重要證件。他早一點要出門時算是在氣頭上，最後隨便抓了幾件東西就匆忙著要出門。於是一直到他抵達阮永彬家附近，找了間餐廳蹲點耗時間時，他才發現自己忘了帶手機充電器。
面對著見紅的剩餘電量，他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關掉網路，然後玩著杯子裡的冰塊發呆──是可以出去走走，但只要想到外面下著雨，他就沒那個勁。
後來挺幸運的，他發現餐廳的角落有雜誌架，問過店員以後就拿了幾本來看。雖然內容他沒什麼興趣，都是彩妝或女性穿搭，但至少翻著書頁可以或多或少消磨些時間。中間還有一個坐隔壁桌的小朋友很開心地跑來找他玩，水靈靈的眼睛對他眨了眨，笑得一臉燦爛。見孩子拉著方銳的衣角時她父母表情是挺尷尬的，連忙要把小孩帶回去，倒是方銳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還和孩子玩了一會兒。
這時做點別的事情倒是比較好轉移注意力，否則他只要一閒下來就會一直想到林敬言，然後心裡就來氣。
到阮永彬出現在餐廳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已經過了用餐巔峰時間，再過二三十分鐘餐廳也要停止供餐了。方銳原本想虧友人幾句的，但見他一臉疲憊，加上他也算是來叨擾人家的，這會兒人倒是收斂了不少。
「剛下班？」
「沒，今天也放假，不過陪女朋友去買東西。」阮永彬說：「你等我吃點東西？懶得回去煮了。」
「哦，好。」方銳把菜單遞給了阮永彬，想著自己在這叨擾了這麼久是不是該再點些吃的。但發現自己沒什麼食慾，不過最後他還是勉強點了個看起來份量挺少的輕食，畢竟他還要等阮永彬吃完飯呢，其實一直盯著人吃飯好像也挺尷尬的。
看著阮永彬在回訊息給別人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挺電燈泡的，那女孩也算是朋友論及婚嫁的對象了。要不是他特意跑來H市，他想他們情侶倆晚上應該是一起吃晚餐的。
「話說──林敬言前輩知道你來找我嗎？」阮永彬看早上方銳傳給他的訊息，感覺對方不是打算只住個一兩天就走。
「哦。」方銳笑笑：「吵架了啊。」
方銳跟阮永彬借了行動電源充電，而阮永彬捲著盤內的麵條，聽到方銳說的話時有些訝異又不是太驚訝。早一點時方銳聽來心情就不太愉快，再來平常他也不太是個衝動行事的人，基本上不太會做這種當天突然打電話給朋友劈頭問能不能來住幾天的事，都會讓人有個心理準備──倒是看著對方把林敬言的QQ和電話一個個叫出來拉黑時，他差點被麵給嗆著。
「咳！」
「你沒事吧？」
「嗯，沒事。」
到底怎麼了？
阮永彬沒敢直接問方銳，以他和方銳多年交情，見方銳剛剛輸入手機設定時的表情，就知道這人肯定還對於剛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
整場飯局下來，方銳挺心不在焉的，只是玩著手裡的養成遊戲，阮永彬以為方銳會很快和他抱怨些什麼，但方銳沒有，只是在偶爾和他說話時會應上幾句。
一切還真的挺不尋常的，在和方銳一起鋪床時，阮永彬幫忙拉著被單的一角分心思考著這件事。他家裡只有一張單人床，沒特別弄個客房，方銳又來得太突然，最後翻箱倒櫃了好陣子，他才找到備用床單和之前抽獎抽到的抱枕讓方銳打地鋪睡。
方銳要洗澡時才發現自己包裡只裝了幾件T-shirt和牛仔褲，所以現在穿著的是運動短褲還是阮永彬的。準備熄燈以前他們倆窩在房間裡各做各的事，阮永彬和家人通完電話以後，只見著方銳抱著枕頭縮在角落滑手機，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是整個人安靜得很反常。
他沒看過方銳這麼氣林敬言，大大小小的爭執以前倒是有，可是直接離開家裡甚至把對方封鎖，這樣的事在他們交往以來其實從來沒有過。
「我差不多要睡了。」
「哦，好，晚安。」
一天勞碌奔波下來方銳其實也夠累了，然而儘管身子累得可以，閉上眼睛卻還是沒有什麼睡意。他這幾年的睡眠質量不是太好，有點心事常常就是輾轉難眠。
04.
隔天林敬言買了些酒回來喝，順便看榮耀聯賽。這天電視轉播的是微草對虛空，在B市主場的對決。這幾年來場上生面孔越來越多了，看著畫面上亮的選手名稱，不熟悉的名字幾乎有一半以上。
他和方銳已經不打榮耀很多年了，但兩人周末還是習慣窩在一起看比賽。偶爾比賽剛好輪到呼嘯主場，而他們正好有那閒情逸致時，也會一起跑去再熟悉不已的場館和老朋友打打招呼。上次去時方銳還買了呼嘯的迷你加油隊旗，原本還挺興奮地問林敬言說要不要穿隊服過去。只是後來兩人放棄了這惹人注目的瘋狂念頭。
在家裡看比賽時，他和方銳會買一些點心回來搭著吃，但林敬言倒是很少喝酒，頂多是倒杯果汁什麼的。他的酒量其實並不差，還在念大學時跟朋友出去都喝得挺多，直到開始打榮耀以後才收斂一點，偶爾特殊場合才會喝個幾杯。而退役以後終於沒了職業選手的限制，但換方銳不喜歡他喝太多酒，說看著特別不習慣，後來他也就少碰了。
這回個人戰第一場，上場的是去年才出道的盜賊新人。方銳特別喜歡這位選手，可能是因為他鬼迷神疑玩得有聲有色，雖然不是完全的猥瑣流，但打的還是方銳喜歡的風格。
其實過了一天，林敬言也沒什麼脾氣了。他知道方銳說的是氣話，而衝突自於他們兩個最近都有些太累了，林敬言公司那邊最近在忙一個大的企劃案，前陣子幾乎沒什麼休息，都是日夜顛倒。而方銳老家也遇上了變故，家裡的長輩生了重病。方銳問林敬言能不能跟他回去看看時，林敬言卻抽不出時間，最後只能讓方銳一個人回H市。
這會兒家裡整修的事兩個人喬不攏，林敬言想先緩緩，但方銳覺得這事都說了一兩年了，還緩些什麼，兩人之間始終達不成共識。以前能好好說上的話，這次他對方銳語氣卻差了──雖然也是因為方銳那小子這會兒也特別衝。最後衝突一發不可收拾，方銳先是不理他（他也沒理方銳就是），午餐各吃各的，然後冷戰了一天以後再來是離家出走。
林敬言這會兒看著榮耀聯賽，就特別想和方銳說上話，但後來想了想還是作罷──該怎麼說呢，他們以前吵得再兇，也沒聽方銳把分手這兩個字掛在嘴邊過。何況今天下午他曾經嘗試要打電話給方銳，但方銳沒有接，而QQ的訊息方銳也沒有回。
他後來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封鎖了──這還真是特別的經驗，大概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
05.
阮永彬假日都會習慣收拾收拾房間，而在客廳桌上看見菸盒時他是有些詫異的，那不是平常他家裡會出現的東西，這幾天也沒人來拜訪過，那麼應該就是方銳帶來的了。但在他印象裡，方銳是從來不抽菸的人。
方銳那會兒已經睡了，他也只好先把東西收起來，他女朋友最討厭抽菸的人了，她和前男友就是這樣分手的，要是被她看見這個肯定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你開始抽菸了？」隔天他把東西還給了方銳，然後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句。
「嗯。」方銳笑，在接過菸盒時順手從裡面又拿了根菸。
他一人晃去阮永彬家的陽台，從口袋裡撈了把打火機，然後很笨拙地把菸點了起來。然後在幾分鐘後不小心被菸嗆得咳出眼淚。
他沒說的是，他開始抽菸了，但是是從兩天前和林敬言大吵一架以後才開始的。
林敬言最討厭這嗆鼻的菸味。
而他自己其實也是。
05.
林敬言一定是喝醉了。
張佳樂看著半夜傳來的QQ訊息，想了想覺得不對勁，最後決定打了通電話過去，問清楚他和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方銳分手了。」
「……」
隔天早上起床時林敬言其實是有點懊悔的，他不小心喝太多了，宿醉惹得他頭疼。而且看了訊息記錄才發現昨天他和張佳樂聊到了凌晨三點多……然而除了記得自己接到張佳樂打來的電話，他對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早已全無印象。
他花了些時間把桌上一片杯盤狼藉收拾乾淨，打算等會兒弄點醒酒的東西來喝。
從開始學會喝酒以來，其實很少醉到像這樣不省人事，他很清楚自己的底限在哪，最多就喝那麼多，於是像現在這樣又反胃又頭痛欲裂的，如此折騰人的宿醉後遺症他真沒什麼遇上過。
好不容易終於準備出門時，張佳樂又傳了訊息過來，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老林。」
「嗯？」林敬言看到訊息時正好在買早午餐，太習慣一次煮兩人份量，這幾天他總覺得一個人開伙麻煩。索性把食材都用完以後，就恢復了以前大學時的外食生活。
「你今天別再喝了啊。」張佳樂說道：「要是再打來胡言亂語我就要錄音上傳然後請大家微博轉發了啊。」
「哈哈。」林敬言笑了，多年老友他懂那也是玩笑話，倒是擔心身體狀況的成分可能還多一些：「好。」
喝得醉到不省人事然後大睡一場以後林敬言的心情倒是平靜了一點，雖然他一時半刻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如何。要是以前的吵法，他很肯定他們彼此冷靜個幾天就能言歸舊好，然方銳這次做得特別絕。
早上他有衝動想要不要打個電話給方銳……試試看，但最後發現電話還是打不進去，估計對方還氣著呢，還不打算解除封鎖。
「但你們之間吵架時，他一直需要更多時間不是嗎？」張佳樂倒覺得不用太悲觀，他對類似的事情還是有點印象的，旁觀者清，他們以前哪次吵架不是林敬言早不計較了然後方銳還氣呼呼的，雖然最後態度也會軟化和願意和人溝通，但絕對都是以林敬言先哄著他做為開頭的：「你就再等會兒？倒是記得要吃飯啊，把自己照顧好，別又累倒了。」
林敬言也只好摸摸鼻子繼續默默地等，等這次不知道還會不會到來的更多時間結束以後。
06.
他在阮永彬家待了快一個禮拜，直到一天下午，阮永彬問他是不是該回去了。
「回去什麼呢？」
「……別和我說你和老林講的那話是認真的啊。」
「哈哈。」
他一個人漫步在N市的大街，其實幾天下來人挺疲憊的，沒怎麼睡好，雖然阮永彬問過要不要換成方銳睡床他睡地板，但方銳覺得自己已經夠打擾老朋友的日常生活了，最後並沒有接受這提議──可以的話現在最完美的就是回家躺床然後補一下午的眠……但他玩著手裡那串鑰匙，總覺得自己似乎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林敬言。
阮永彬這幾天花了很多時間和他促膝長談，方銳那天晚上抱著抱枕和阮永彬一起吃宵夜，不得不承認阮永彬的分析其實很中肯。他最近的壓力有點太大了。
說著家裡的情形時他差點紅了眼眶，阮永彬拍了拍他肩膀，說你肯定沒和林敬言說這些。
「因為老林也辛苦啊……」他笑笑：「都幾歲的人了，還有什麼不能自己面對的事？」
「哈哈。」阮永彬覺得方銳真還沒什麼變，然這次還不小心把自己搞得兩敗俱傷：「那你也該回去找老林。」
「……」
「知道為什麼他都沒連絡你？」
「……」方銳知道原因，縱管他這幾天早沒之前那麼有情緒了，但就是難得拉不下臉傳訊息或者給林敬言。該怎麼說……他認為自己這次真做得有些過火了。
阮永彬送方銳到了車站，方銳回到N市時時間還早。
他想著還是等林敬言睡著以後再偷偷回去好了，隔天早上趁著人還半夢半醒時給對方一個擁抱，親親對方的臉頰，賣萌說個對不起，然後好好跟對方談談。
頭幾天他是真的想到林敬言就生氣，覺得乾脆跟他分手吧他們以前從來沒吵這麼兇過。但談戀愛的人就是盲目啊，也沒什麼資格說這話的阮永彬對他這樣語重心長，而方銳不得不承認，冷靜下來了以後，他的確是挺想念林敬言的。
怎麼個想念法說多了太矯情，反正他就想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到林敬言了，這會兒就先在街上晃晃等天黑就好。
直到又下起雨時他才突然想到，不提早回家真是個傻逼的錯誤決定──因為他好像把雨傘忘在了阮永彬家。他出門時挺懶得打傘的，也常常忘了帶傘，以前和林敬言出門時倒是不用擔心，林敬言幾乎不會忘了這件事。
於是這下他得找個地方躲雨了，雖然他已被突然的大雨淋得半身濕，但這會兒努力掙扎一下應該還有補救的可能。
08.
林敬言那天想著可以出去散散心。
雖然打開天氣預報APP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毫無意外的降雨機率90％，但難得的假日嘛，出去走走或許也不錯。
於是他見到方銳時在原地楞了半晌，好不容易終於習慣了對方離開N市這件事以後，他一時半刻還以為是自己見錯人了。
在他反應過來時，方銳已經跑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林敬言微微笑，拍了拍方銳的背脊，見到方銳的第一秒他腦袋裡其實飄過許多大大小小的思緒，方銳會不會下一秒就逃跑、會不會來跟他說似乎維持這樣的關係更好──但下一秒那些瑣碎的想法全都不重要了，他想他們倆這會兒腦袋裡想的絕對都是同件事。
對不起，離開了那麼久，方銳從和林敬言四目交會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止不住情緒。
而今他又一次發現自己有多麼在乎對方。
他們大概還有很多話要談，但在此刻並不急於一時。他們只是靜靜地擁抱著彼此，直到誰先悄然開了口：
「你不會要哭了吧？」
「才沒。」
N市的天氣一如預報所說，仍是似乎完全沒打算停歇的大雨連綿。
但他想應該很快又會是雨過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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